小狗尾巴

被下等美工伤害到了

露白断玉·上[藏策][唐明]


冽风卷着冰碴扫在脸上生疼,我躺在地上看着军靴踏在自己身上被踢着翻个身,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。

 

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我早给忘了,只记得刚认识明教那会他还是个连饭都有上顿没下顿的人,瘸了一条腿做不了重活,也不知是怎么活下去的。有时候能看到他躺在扬州城的房顶上晒太阳,带着他那只瘦了吧唧的猫。偶尔他的猫会跑在市集跟小姑娘家讨吃的,而他慢悠悠步在后面跟着生怕他的猫给人抱走了。 

那天我提着一盒点心去天策府门口转悠,点心是拿来贿赂小孩的,方便我能溜进去。虽说轻功也能翻进去,但一被逮到少不了顿皮肉苦,遇到好心的也得被训上一训。可巧遇到明教在天策府外拔药草,我看他面色不强便把手上点心全给了他,看他兜帽拉的低低的只露出半拉脸好奇心上来,趁明教吃东西不备一把给他掀了,惹得他好瞪一眼。

你吃了我的东西就得付我的恩,我们搭个伙吧,以后我去欺负良家妇男,你帮我把风。 当时大概是这么说的,那明教没同意,我补了句包你一日三餐,明教点点头,手仍是拽着他的兜帽。大概是怕我又给他掀了,明明生的极好看。

 

明教汉名陆行,陆是随了教主的汉姓,自小学的一手暗杀的本事,又少言寡语,招了教里几个小姑娘爱慕。陆行对情爱之事并不看重,早些年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,后来她嫁人了,陆行给她炸了个真诚当做祝福。

二十岁那年陆行跟商队一起去了教主心心念的中原,为什么突然要来中原我问过陆行,他说想来就来了,没有为什么。陆行南下是第二年的事了,头一年他把官话学了个遍,至少能正常跟人交流。我打趣他闷包子一个学了官话有何用,结果被他用至少能骂你句色胚给呛了回来,我哑然。

自枫华谷一战后各大门派都对明教忌惮的很,虽说过了这么多年江湖上也逐渐有了明教踪迹,长安也有明教弟子在传教,但总归是不受待见。

陆行跟大部分同门一样选择当一个杀手,刀口上讨生活不易,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命丧刀下,可谁叫陆行技术好,自从干了这行还从没失过手,逐渐也就有了点名气。然而没几个人知道陆行模样,江湖上传言他是个面目凶煞之人,我偷摸一把陆行小脸啧啧感叹传言凶残。

陆行的腿是几年前一次任务伤的,没治好落下了病根。伤他的是个唐门,唐门用毒向来厉害,陆行再小心也没能预料唐门在地上铺满了暗藏,机关淬了毒直接让陆行腿废了。陆行吃了大亏,唐门似乎并不想对陆行下狠手,陆行也算保住了条命。陆行没想着这次目标这么棘手,雇主也没告诉陆行要杀的是杀手榜排前的个唐门。

伤了腿让陆行身手大不如从前,逃命都慢半拍,再后来陆行就被迫慢慢退出这行了。

 

开始那段时间陆行过得跟以前一样舒坦,做杀手攒了不少银子,可再有钱也架不住坐吃山空,更何况他这腿也三天两头的喝药,不然疼的厉害,陆行的腿即使现在阴天下雨天也难受,八成是那唐门机关上的毒太厉害。

陆行除了两把刀使得利索就不会敢别的了,重活做不了,零零散散做些送信之类的零工,再后来采药草矿石卖给医馆和武器铺,总算能果腹。陆行不做偷鸡摸狗的事,总跟我念叨他的大光明录,真是白瞎一身隐匿的功夫。

“阿行,你总说那什么怜我世人除恶扬善唯光明故,那你为什么开始做杀手那行?”

陆行拧过脑袋透过兜帽看着我,想了老半天回我他也不知道。那傻样看的我只想笑,这么蠢的明教大概也就这一个了,然后我拍了他脑袋一巴掌,陆行的蠢猫扑上来往我脸上抓,还好少爷眼疾手快给抓住了,不然顶着两道红印子叫美人军爷怎么看。

扬州野外到处是野狼豪猪,倭寇也时不时骚扰一下,陆行的房子在再来镇附近,我去看过,挺漂亮的宅子里面却家徒四壁,屋里一张床一套桌椅就没什么了,院里一颗树倒郁郁葱葱,还带个秋千,这还是他有钱的时候买的,家具早让陆行给卖了。

从认识他开始,陆行一直到成家都跟我住一院,就在我旁边的厢房。我从窗户探出头喊一声他就能听到。

 

从那以后每次去天策我都会带上陆行,要说这明教就是好用,一身隐匿身影的功夫让我羡慕极了。要是少爷也有这能耐别说搭讪军爷了,就是偷摸潜进军爷的房间偷看他们洗澡都不是问题。

我抱着一筐皇竹蹲在天策府外小山坡,远远瞅着几个穿红衣银甲的军爷骑着马进了府门。看我盯着军爷脑袋从这头转到那头,陆行从兜帽下传来一声嗤笑。

我抹了把口水往坡下走,挥手招呼陆行跟上,陆行跟我一样,怀里抱着框马草身后还背着一筐,这都是拿来勾搭军爷用的。

今天守卫肯定是新兵,贿赂一筐皇竹就立马乐颠颠让我进门,再者说藏剑山庄和天策府交易颇多,藏剑的人他们一般也不会主动得罪,看到我又来北邙山转悠天策府的人见怪不怪,天策大师兄还冲我打了个招呼让我早些回山庄。我喜滋滋的拉着陆行四处勾搭闲在那儿的军爷,皇竹草一捆捆出去了,人却一个没到手,这些军爷心眼真多,拿色诱得了皇竹草回头拔屌无情说什么高攀不起少爷。

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样是嫁不出去的!我看着那群天策的背影气呼呼道,陆行没精打采杵我旁边叹气。

感觉不多时太阳就快落山了,陆行催我回家,陆行的猫围着他叫个不停,他蹲下喂了猫一块鱼糕,又掏出一块丢进自己嘴里,我垂下眼睑出了府门,三步两回头恋恋不舍,陆行不耐烦夹着我想丢马背上,奈何力气小没成功,还是我自己攀上马。陆行那胳膊腿别说我这个六尺男儿了,我猜他连我的重剑都举不起来。

 

那天找我锻武器的是个唐门,正练着剑有人喊我说叶风有个活你接不接,我对锻造一向不在行,即使埋头苦练也进步甚微。

某有天晚上在小院喝酒遇着五庄主,跟他喝了半宿他教我说不如专心修习剑法,当一个好剑客,你在这上面很有潜力。我酒量不好,几杯就犯迷糊,借着酒醉倒在五庄主身上扯断了他腰带,摇摇晃晃抓着他腰带往回走,余光瞥到五庄主苦着张脸揪着他的衣袍,回房关了门我靠在门上笑个不停,真想看看被人瞧见后五庄主的脸色。

但自那以后我也的确就不怎么去剑炉了,也莫名倒霉了好几天,光是被罚抄的书都有半人高。

有时候陆行拖着小凳看着我打剑,等我锻好了嫌弃的二指夹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,冷风吹的我光裸的上半身打了个哆嗦。对于有人点名找我,我是疑惑甚至有些怀疑的。

我邀唐门去凉亭详谈,恰好陆行来找我给我带了厨房新做好的糕点。

唐津从陆行过来后眼睛就时不时往陆行身上瞟,我这个旁观者都注意到了更别说陆行,唐津也不遮拦,一双眼睛黏在陆行身上,陆行被看的不自在就找借口退下了。

唐津看到他就动心了,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,缘分真东西谁说的清呢,陆行长得本来就好看,一头白的无杂质的长发,一对就是在明教也少见的金蓝色鸳鸯眼,又透彻又水灵,要不是陆行闷了些呆了些少爷怕是也得看上他。

唐津就这么看上陆行了,情人眼里出西施,陆行那条瘸腿在他眼里都是完美的。陆行看着他其实心里发怵,他私下跟我这么说的,我知道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也懒得嘲笑他。

后来这唐门三天两头的来转悠,那股劲头不输给我,往往带着陆行出了山庄就看着唐津大老远冲我们招手。

都传言蜀中唐门的人冷漠可怖,唐津不论哪个都不沾边,除了一身血腥的煞气能教人隐约猜到做的什么行当的,许是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的原因吧,唐津心里眼里只有陆行。

陆行是什么时候发现唐津就是他失手反被伤的目标呢,约莫是唐津找上我的三四天后,打着查看进度的幌子过来却寻问我那天见到的小明教的情况,然后约了陆行一同游湖,他雇了条上好的船屋和唱曲儿的戏子。

我怂恿陆行把握机会,唐津的条件说实话还是不错的,有财有实力有后台,虽说干的活见不得光可陆行以前不也是做这行的,陆行的兜帽让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,总之他还是去了。

唐津约他出去游湖回来后,陆行躲在屋里晚饭都没吃,我敲了敲门直接闯进去,就看到陆行一遍遍抚摸自己瘸腿的膝盖,整个人阴沉极了。

唐津自从找我锻武器回去后就去查了陆行的身份背景,自然早就知道陆行是刺杀过自己的杀手。从唐津手里逃出的就陆行一个,唐津原以为明教早死在他毒里了,谁知到陆行命大。

唐津一定是个异类,哪有对杀过自己的人感兴趣的。我蹲在自个院里薅草,看着一群蚂蚁慌乱的跑来跑去。

陆行是个蠢明教,这话即使到现在我也这么说。

我抱胸倚在门柱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定是那唐门的小子又约他出去玩,待他好一点就是捅他一刀他都不带一句怨。

果然是只蠢猫,我心里默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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